Thursday, December 14, 2017

老将们还记得70年代的那些吃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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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Abbott123 (奈斯兔米特油), 信区: Military
标  题: 老将们还记得70年代的那些吃食吗?
发信站: BBS 未名空间站 (Thu Dec 14 18:48:40 2017, 美东)

    馒头,白糖,芝麻酱

    也许天生味蕾发达,我从小就喜欢吃。七十年代初上小学的时候我的理想是天天馒
头蘸白糖、蘸芝麻酱就好了,要是有油炸馒头片儿蘸白糖, 就神仙了!那时流行的一
句顺口溜就是这样说的:“蓝色的墙,柔软的床,油炸馒头蘸白糖。”

    白糖(8毛8一斤)和芝麻酱(5毛5一斤)都是按月定量供应,要是没有副食本,有
钱你也买不来。为了阻止哥哥、姐姐和我对白糖和芝麻酱的贪吃无厌,父亲通常要把这
些好吃的锁在柜子里,有一回我翻到了父亲藏的钥匙,就偷着吃,一次就敢吃一小勺儿
白糖或芝麻酱, 怕被父亲发现挨揍。

    晚上家里要是吃芝麻酱面,就派我拿碗到副食店打二两芝麻酱。这可是“贪污”的
好机会,回家时总是一路走一路舔,到家后难免父母一通“审问”。有一次我把二两芝
麻酱都给舔了,到家一顿笤帚疙瘩伺候!

    牛奶和糕干粉

    我出生后的几年正是文革闹得最凶的时候,也就是1966年到1970年,可那时并没有
影响婴儿的牛奶供应,而且我的待遇还不错,每天喝一磅半的牛奶,比哥哥姐姐小的时
候还多半磅。我妈说小时候我特别能吃。那时候用那种带弧形的玻璃瓶装奶,一瓶装半
磅奶,一磅半奶就是三瓶。也许是父母对老小的格外疼爱吧?长大后反而有些抱怨,因
为我皮肤不白,据说就是小时候牛奶喝的多的缘故。 

    喝奶的同时还要配着吃那时流行的糕干粉(一种以淀粉为主要成分的婴儿食品,母
亲说那时候2毛5一袋,比奶粉便宜多了)。还有就是一种自制的糕干粉,实际上就是熟
面粉,就是把面粉放到盘子里上锅蒸,蒸完凉凉后,用擀面杖擀碎,最好是再蒸一遍,
再擀碎,这样面粉的粘性就完全没有了,用母亲的话说就是特“洒楞”,就是爽利不粘
连的意思,然后用这样的熟面粉放上糖给我冲着喝。母亲说,别小看这熟面粉,实际上
最有营养了,既经济又实惠,小孩吃这东西不像喝牛奶那样容易上火。

    再大一些,母亲就把动物饼干或蛋糕泡到水里喂我。现在看来,我小时候吃的还真
不赖。

    那时候居民喝奶要事先订,牛奶那时属于奢侈品,家里有婴儿、老人、病人才舍得
订。乳品厂的人每天下午派专人挨家挨户送,每家门口挂着一个木制的小奶箱,或者是
把牛奶送到一个固定的地方,比如居委会,各家自己去取。

    幼儿园的清粥小菜

    依稀记得在幼儿园,用的是外表是淡绿色花纹的搪瓷小碗,阿姨给盛上稠乎乎儿的
大米粥,再往里面放一点熟芥菜疙瘩切的碎末,我们穿着罩衣坐在桌子边,吃得可香了!

    猪肉

    猪肉是8毛到1块一斤,也是定量供应,买2毛的不用写本儿,所以平时家里吃肉都
买2毛的,一般是和蔬菜一起炒着吃。有时家里人轮流去买,都买2毛的,这样可以多买
点儿。买肉的时候母亲经常要叮嘱我:拣膘厚的买!那时最受欢迎的是“五指膘”(肥
肉有五指宽)的肉,如果卖肉的给剌的是瘦肉还不高兴呢。我家人都是菜虎子,每顿饭
又只有一个菜,所以或炒或熬,要一大锅菜才够吃,而且就指望用肥肉增加点油水儿呢
。有时周末买3毛的肉馅包菜肉饺子,菜多半是韭菜或大白菜,每到这时,我们三个孩
子都是解开裤兜子吃。母亲回忆说,有一天吃饺子,最后母亲问姐姐:“饱了吗?”姐
姐那时也就5、6岁,胖乎乎的,整天笑咪咪的,似乎永远没有烦心事,憨乎乎地指着嗓
子眼儿回答:“我这儿还没饱呢。”逗得父母都笑了。现在父母回忆起来还是笑个不停
。如果是蒸混合面(棒子面和白面)菜团子,吃的就少些,因为毕竟没饺子好吃。实在
没有肉时,排叉、剩油条、剩油饼也可以当肉用,弄碎了搅到馅里,也很香!再奢侈一
点儿,买5毛的肉, 那是家里来客人的饭食,平常,甭想!

    那时排骨是5毛4一斤,腔骨是2毛8一斤。可我就没记着小时候吃过排骨和腔骨,吃
不起啊。

    70年代初,牛羊肉比猪肉要便宜一些,牛肉7毛5一斤,羊肉7毛1一斤。回民偶尔还
可以买到骆驼肉,才5毛钱一斤,但肉粗,只能做肉饼。

    1984年猪肉放开后,从1块左右一斤一下子就涨到5块,最高时达到9块5一斤,后来
都养猪,肉多了,最低曾落到3块多一斤。

    油水

    那时几乎所有食品都是定量供应,花生油8毛5一斤,一人每月半斤, 不够吃, 家
家耗大油(在北京也叫荤油)。耗大油用的猪网油(板儿油)也是凭本供应,耗大油剩下
的油渣儿(油梭子)是好东西,撒上花椒盐,是父亲的下酒好菜,还可以烙脂油饼、作
馅儿,香!

    香油是1块5一斤,春节才供应,好像是每人二两。

    调味品

    除了盐以外,酱油、醋、黄酱、咸菜对日常生活都是至关重要的,因为这些东西既
便宜有能下饭啊。那时酱油次的1毛一斤,一般的1毛5一斤, 瓶装的2毛3一瓶。醋是8
分或1毛一斤。黄酱1毛6一斤。腌大片儿萝卜(俗称棺材板儿)8分一斤。

    那时家里经济困难,每月的工资即使精打细算也是花个精光。所以酱油、醋都不舍
得买原瓶的,都是零打,有时还是现吃现打,比如今吃饺子,就现到副食店打2分钱醋
。吃炸酱面,就现打5分钱的黄酱。

    过年的吃食

    过年时的一大念想儿是凭本特供的每人半斤花生(6分一两),3两瓜子(4分一两
)。等一年才能吃到这些东西啊!我口比较刁,专捡着瓜子吃,就知道瓜子比花生还香
!有几次过年时每户还特供过几斤江米和富强粉,我家就用来蒸江米饭和富强粉馒头。
江米饭是蘸着白糖吃,雪白的富强粉馒头就更高级了,好像有点半透明似的,特有嚼头
。刚出锅儿的富强粉馒头根本用不着就菜,干咽儿都觉得特美。过年家里还要买一二斤
杂拌儿(什锦果脯),杂拌儿糖(什锦糖块),还有棍状的关东糖(麦芽糖)。母亲要
蒸出好多馒头、枣卷儿,还要炸胡萝卜素丸子,炸四喜丸子,炸排叉儿,炸带鱼,用肉
皮和黄豆熬肉皮冻儿,蒸米粉肉,用花椒大料(八角)桂皮煮出二三寸见方的膘儿很厚
的白肉方子,这白肉切了做回锅肉, 香极了!所有这些吃食都要放在小缸里、锅里,
再搁到屋外冻上(那时没冰箱),一直可以吃到正月十五。

    父亲工厂食堂的美味

    小时侯父亲经常带我到他所在工厂的食堂吃饭,那个食堂是我小时候最喜爱的地方
之一,每到饭点,食堂里诱人的气味、来来往往有说有笑的人们都让我兴奋,窗口里拿
出来的各种各样的好吃的就更让我兴奋了。记得最深的美味有:猪油炸的大大的油饼(
比现在的油饼大一倍),那叫一个香啊!夹在馒头里吃不用就菜,早晨要是能蘸着甜豆
浆吃,就更是没比的了。还有猪油烧的长条茄子,茄子炸得很透,然后上锅烧,最后勾
上稀芡,那茄子块儿软得都快没魂儿了,入口即化,虽然是芡汁多茄子少,可是真好吃
啊!此外,小时候觉得工厂食堂做的普通菜也比家里做的好吃,比如食堂的4分钱一个
的白水熬白菜就比家里的好吃,当时还奇怪,油水也不大,也没放酱油,白不疵列的,
怎么就那么好吃呢?长大以后一琢磨,要么是加了骨头汤,要么就是加了味精。小时候
家里哪有骨头汤和味精啊,在我记忆里,上初中以前我家里做菜就从没有用过味精,我
甚至不知道味精为何物,那时家里哪买得起味精啊。

    工厂食堂的主食也不错,有菜肉包子(蔬菜用机器搅的极碎),懒龙(肉馅摊在面
坯上卷成卷上锅蒸,蒸熟后再切成段),糖三角,糖包,糖耳朵,豆包,炸馒头(馒头
上划几刀,然后整个炸成焦黄),芝麻酱花卷。

    特别要说说工厂食堂里的白菜馅包子。馅是用机器打的,很碎,有时有点苦头,估
计是用了冻白菜帮子。由于很碎,也吃不出有老筋,再加上猪油、肥肉馅、葱、姜和味
精,只有膏腴的香味!即使有点苦头,在那时对我来说也是无上的美味!

    有时父亲下班回家会带回一些主食,于是我就养成了这样的习惯,父亲进家门先接
过他的提包翻翻,或者打开他用的铝饭盒(样板戏《红灯记》里李玉和用过的那种饭盒
)瞅瞅,看里面有没有好吃的。

    平时的解馋物

    那时,我所住的大杂院里的普通人家流行吃溜肥肉片儿解馋,那时谁家要是做了溜
肥肉片儿,香味就会满院子乱蹿,我就羡慕得要命,就盼着自己家也做。其实做法很简
单,先煸炒肉片,然后放葱蒜酱油勾上厚芡就成了,肉片吃完了,浸满油脂的厚芡(淀
粉疙瘩)就米饭也特香,也可以当肉吃!那时的人们肚子空,缺油水儿啊!

    偶尔家里也买点鱼,记得那时副食店就卖带鱼、黄花鱼、墨斗鱼这三种鱼,墨斗鱼
(橡皮鱼)是4毛一斤,不常见。黄花鱼早晨一块钱3斤,傍晚收摊儿时一块钱4斤。最
常见的是带鱼,那时带鱼最次的卖1毛5、1毛7一斤,中溜儿的2毛5一斤, 宽的卖3毛5
或3毛8,顶级的是4毛5一斤。由于不常吃,所以格外珍惜,不但要把肉吃得干干净净,
剩下的一根根齐齐整整的鱼刺也舍不得扔掉,要放在火炉盘儿上烤酥,然后嚼着吃,还
别说,又脆又香!这带鱼也真算得上是粉身碎骨,鞠躬尽瘁了。我发现现在有的超市里
有卖酥鱼骨的,不过价格不菲。

    鸡蛋?稀罕物,价格浮动比较大,6毛8到1块一斤,那时也是定量供应,但家里很
少买,买也是招待客人用的,自己很少吃。不过那时的鸡蛋应该是柴鸡下的,煮着吃炒
着吃都很香。1983年考大学时,我才有每天一个煮鸡蛋的特殊待遇。

    蔬菜,菜市场

    那时冬天主要吃自己存的大白菜。每年一进十一月,冬储大白菜就成为城市一道最
引人注目的风景,副食店、菜站前都有小山一样的白菜堆。买大白菜是每个家庭的头号
任务,通常是全家一齐上阵。买回来先晒塌了秧儿,然后码放在院子里自建的存杂物的
小屋里,上冻后还要盖上破棉被。最冷的时候即使盖上被子,大白菜还是被冻成了冰砣
子,如果冻得不厉害,拿到屋子里缓缓,还可以吃。如果缓不过来,吃起来就有苦头了
,有的家舍不得扔掉,照吃不误。

    为防止霉烂,天气好的时候还要倒腾出来通风,整个冬天要经常倒腾。这样精心伺
候着,可以存到来年开春。

    我家五口人,每年都买400到500斤大白菜,可以吃到来年春节。大白菜按质量分成
若干级。棵最大,心最瓷实的是一级菜,每棵都有十二、三斤左右,2分5到3分钱一斤
,限量供应,凭本每人20斤;二级菜(2分一斤)和三级菜(1分2厘一斤)可以随便买
,赶上歉收的年头二级菜也限量。四级菜和等外菜7、8厘一斤,不限购。大家都爱买开
锅烂、口感好的青口菜,都不爱买白口菜。因为白口菜不好烂,煮半天到嘴里还是咯哧
咯哧的,嚼不烂。白口菜不适合熬炒,比较适合激酸菜和做泡菜。

    冬天除了储存大白菜,家家还买成捆的大葱存起来。大葱不怕冻,不用盖棉被。

    家家腌雪里蕻、芥菜疙瘩,记得母亲用大盐和花椒腌,腌一冬,要不断倒缸,到来
年清明把芥菜疙瘩用腌汤熬熟,晾干,能搁好长时间不坏,熟芥菜疙瘩口感肉头,父母
至今还很爱吃。虽不是东北人, 母亲也要激一小缸酸菜。秋天母亲还要晾些茄子干、
豆角干、菠菜干、小白菜干,这些咸菜、干菜正好在春天蔬菜青黄不接时接短儿。可别
小看这些贫贱货色,在母亲手里照样可以做出好吃的东西。春节时用茄子干炖肉,能炖
出蘑菇味儿来。小白菜干泡了做馅包饺子,别有一股清香的味道。雪里蕻熬豆腐更是一
道平民易得的美味。 

    夏秋时节大路菜价格一般是2到5分钱一斤。旺季的时候蔬菜习惯撮堆儿卖,一般1
毛或5分钱一堆,比如裂口儿西红柿5分钱一堆,能有二三斤。扁豆贵点,1毛1、1毛2一
斤。无论什么季节,副食店或菜站来了稍微好一点儿的细菜,都要排大队,去晚了就没
了。那时的西红柿、茄子、黄瓜、蒜苗、扁豆,有味儿!

    那时候冬天也有大棚菜,不过很少,很贵!只有过年才买一些,不过买回来多是冻
的, 记得即使是冻烂的柿子椒, 炒肉的味儿都特蹿!那时候少啊。还有一种紫根儿的
特别细的韭菜,比现在市面上卖的短一半儿,由于叶子 颜色绿中透紫,所以俗称“野
鸡脖儿”,滋味鲜极浓极, 那才叫真正的韭菜呢!

    那时过年才到大的菜市场置办年货,在北京最有名几家是:东单菜市场、西单菜市
场、崇文门菜市场、东风市场(新东安)、朝内菜市场。只有那里货全,比如有鸡、鸭
、鱼、细菜,还有广东、四川、湖南的腊肉、香肠、野味等,但也要起大早去排队才能
买到。那时所有卖食物和日用品的场所(百货商场、副食店、菜站、日杂商店)墙上都
有“发展经济,保障供给”字样的毛主席语录,简陋的直接写在墙上,精致的写在木匾
上,还有的是做成凸起的水泥字。那时年纪还小,就是觉得国家和毛主席挺重视人民日
常生活的,没觉出副食供应紧缺的痛苦。

    水果

    水果儿少,连汽车尾气都能闻出水果味儿来,要不是父母事先一再警告,肯定也把
牙膏当水果吃了,心里还老嘀咕:那东西又凉又甜还有香味儿,不是水果是什么?奇怪
!春天揪榆钱儿、槐花儿(树高, 有的孩子摔死了)。初夏偷摘别人院子里的桑葚儿
,秋天就偷枣儿。秋天还在野地里摘野葡萄吃,吃得满嘴角都是紫色的浆液。那时还吃
过地黄的花,是一种淡紫色带绒毛的花壁很厚的喇叭花,实际是摘下来后嘬喇叭嘴里的
花蜜,很甜的。还在小街东头的菜地里偷过茄子,生啃着当水果吃。实在馋得没辙,
就到药铺花5分钱买一个酸酸甜甜的大山楂丸――越吃越饿!这山楂丸舍不得大口嚼着
吃, 那样就未免太奢侈、太浪费了。要用门牙一点点,一点点铲下来,在舌头上含化
了, 再慢慢儿咽下去, 这样才能解馋, 才算物尽其用,心里才觉着熨贴。往往是吃
一半,另一半用纸包起来留着第二天再吃,一个山楂丸恨不得能吃3天!还有果丹皮,
那时的果丹皮山楂味儿极浓,也不能嚼着吃,也要在舌面上含化了再咽下去,方可得其
真味。印象比较深的水果还有:沙果, 细软多汁的京白梨, 一咬嘎嘣脆的纯种小国光
苹果,冻柿子,荸荠和菱角,还有酸枣面儿。特别是冻柿子,冬天放在屋外背阴儿的窗
台上,冻得梆硬,落满尘土,吃的时候洗了,放在碗里倒上热水泡上,要化不化还带点
儿冰碴儿时就开吃,我总是先挑里面的“小舌头”吃,这“小舌头”滑溜柔韧,口感曼
妙,是柿子的精华啊。

    还有一种另类“水果”,就是中药里的乌枣(也叫熏枣)。如果家里谁生病了,开
的中药里有乌枣,我和哥哥姐姐就惦记上了,就盼着药熬好后挑药渣里的乌枣吃。药煮
过二沥儿后,原本硬邦邦的乌枣就会变得又粘又糯,虽然有药味,有苦头,但苦不压甜
,有时还有点酸头,很好吃。挑出来的乌枣要平均分配,否则我们三个孩子还要打架。

    冰棍和汽水

    夏天最希望见到的就是街头推着小车卖冰棍的老太太,小车就是刷着白漆的木箱子
底下安了4个小铁轮那种,冰棍放在箱子里的几只粗保温瓶里,上面还盖着薄棉被。记
得到下午特别热的时候,总有一位卖冰棍的老太太站在下关路南的树荫下叫卖。红果儿
、小豆冰棍,3分还是2分吧? 奶油的5分。为了要到买冰棍的3分钱, 有时得跟父母磨
一下午才能得逞。吃冰棍时照例也不能嚼着吃, 要一点点吮化了才解馋。

    那时北京的北冰洋汽水很好喝,橘子味特浓,可喝不起呀,于是父亲有时就从厂里
打一暖瓶企业自制的防暑汽水给我们喝。这种汽水估计就是香料、色素、糖精、苏打配
的,粉红色的,汽儿倍儿足,扎凉,猛喝一口脑瓜子生疼!过瘾!我也曾经混进附近东
直门外首钢第三轧钢厂和摩托车厂打过这种汽水,是用缸子从一个大水龙头里接的。

    点心,营养品,面包

    平时极少买点心,家里有人生病时才买一些。点心就是蛋糕、桃酥、萨琪玛、绿豆
糕、江米条儿这些大路货。蛋糕和江米条都是6毛5一斤要6两粮票,桃酥是5毛一斤。还
有硬邦邦的自来红、自来白(北京的2种月饼),偶尔也能吃到炸糕、糖耳朵、驴打滚
、麻花什么的。有时候还能在副食店买到点心渣儿,便宜,也很解馋。父亲有时还买些
黑乎乎的油炒面,里面有瓜子仁儿和芝麻,冲着喝,甜的,有一股糊香味,在那时也算
是不错的点心吧。

    还有动物饼干,是最简陋的一种饼干,里面没有奶粉、奶油和鸡蛋,只有糖或糖精
。做成各种动物的形状:猪、羊、狗、鸡、鱼、兔子什么的。吃的时候,总会联想到对
应动物的肉,心想:要是真的是吃这些动物的肉该多好啊。

    那时最高级的营养品似乎就是奶粉、麦乳精、炼乳和罐头。家里有插队的或当兵的
有时会寄走或带走这些东西,当然这家的经济条件要好,否则是买不起的。

    罐头现在很多人已经不愿意吃了,认为有防腐剂,不是健康食品,可是在1970年代
却是奢侈品,只有病人才能吃到。我小时候看小人书《鸡毛信》,最后是八路军看望受
伤的海娃,带去了一堆缴获日本鬼子的罐头,把我馋得够戗!这样“望梅止渴”的例子
还有很多,比如小人书《渔岛之子》里有一个画面,渔民饭桌上一大碗煮鸟蛋,还有一
大碗炖鱼,还有米饭,当时可把我给馋死了,我就特别羡慕海边渔民的孩子,因为他们
天天可以去海边拾鸟蛋、捕鱼,然后拿回来煮着吃,多好啊。再有,每次看到小人书里
地主资本家桌子上的鸡腿儿、大鱼大肉,我都馋得流口水!

    小时候面包也是我心目中的高级食品,通常是那种大白圆面包,2毛钱一个,很少
吃。一次学校组织春游,要带饭,父亲给我买了一个义利牌的大果子面包(里面有果脯
和核桃仁儿什么的),还有一根肉肠,母亲给我煮了两鸡蛋,乐坏了!那时没有纯净水
矿泉水,出去春游或去近郊参加学农劳动,都是自备一个绿色的铝质军用水壶,灌上白
开水,斜挎在肩上,我还有一个塑料的伸缩水杯,就是一圈一圈由大到小的塑料环,拉
起来是水杯,缩回去可以放在扁圆的塑料盒里。

    平生第一次下馆子

    上小学时,有一次晚饭又是窝头和咸菜,好像还有大米粥,我实在忍受不了这样低
劣的饭食,罢吃!母亲毫不迁就,对我说:“不吃?不吃饿着!”父亲妥协了,也许他
是觉得对不住孩子吧,正长身体啊,于是破天荒地带我下了一回馆子。父亲带我去的是
东直门外桥头的祥泰饭店,那是儿时印象里最豪华的饭馆了,平时看到玻璃窗内吃饭的
人们特别羡慕,类似于现在的小孩看见麦当劳和肯德鸡的感觉。父亲给我要了一碗米饭
,一个肉末儿炒粉丝,就是现在的“蚂蚁上树”。虽然不是我特别爱吃的菜,可毕竟有
油水啊,所以我吃得很香。父亲没给自己要米饭,就坐在旁边看着我吃。现在回想起那
一幕还十分真切,感慨良多,不免有些伤感。那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下馆子,也是我上
高中以前唯一一次下饭馆。

    难忘的2个纯肉包子

    1976年“五一”前夕,我所在的东城区二里庄小学接到重要任务,派一些同学参加
“五一”晚上在中山公园音乐堂举行的文艺晚会,届时有中央首长参加。这么光荣的任
务能摊派到城外的一所小学实在不容易,学校很重视,在学生中是精挑细选,条件是政
治表现积极,学习成绩好,长相不错,个头差不多,我有幸入选。至于服装,白汗衫蓝
裤子白球鞋自不必多说,困难的是还要套一件花毛背心,我没有啊,只好跟邻居借了一
件。由于学校离中山公园远,“五一”那天下午4点多钟我们就集合在一起,先是校长
动员,然后老师给我们每个人抹红脸蛋、涂红嘴唇儿,打扮成健康幸福的形象,边打扮
边反复告诉我们活动的程序,然后等着拉我们的大客车。也来不及吃晚饭,于是每人发
了2个挺大的纯肉包子,是老师从附近饭馆买的,还有一瓶汽水。那肉包子香极了,那
时候很少能吃到饭馆里做的纯肉包子啊。

    那天晚上,作为装饰会场的“祖国的花朵”,我们坐在第一排,后面就是中央首长
的座席。首长入场时,我们起立转身鼓掌。走在最前面的是时任中共中央第一副主席、
国务院总理的华国锋,本来是喜庆的日子,可他表情阴郁,心事重重的样子。接着是江
青,戴着眼镜和男人的那种帽子,她笑容矜持,鼓掌的姿势很特别,左手食指和中指轻
轻点着右手掌心。

    到现在,那天演了什么节目我是忘得一干二净,记住的只有那两位首长和那2个香
极了的纯肉包子。

    糖果,零食

    那时最常见的是一分钱2块的水果糖,此外还有粉笔糖(一头大,一头小,跟粉笔
一样,也有点像烟卷,所以也叫烟糖),拐棍儿糖(像小拐棍,有红白相间或蓝白相间
的条纹),棒棒糖(就是小木棍上插着一颗圆形糖块,放在嘴里缩着吃的),仁丹糖。

    有一种宝塔糖,印象特别深,黄色圆锥状,锥体表面有纵向的细槽儿,别以为那是
什么精致的糖果,那是给小孩吃的打蛔虫的药!可它毕竟是甜的呀,所以当初我们可是
真心实意当糖来吃的。

    小时候还偷吃过父亲的戒烟糖,味道非常怪,好像是烟的味道,可毕竟是甜的啊。

    烧核桃也特别好吃,就是用火筷子夹着核桃,在炉子上烧着了,吹灭,敲开,满屋
子都是那种诱人的特殊的糊香味!

    其他的零食还有豆面酥、小孩酥、米花球(2分钱一个)、米花(4分钱一袋)、玉
米花、搓板糖、粽子糖(棕黑色,形状象粽子)、梨干(又甜又牙碜)、黑枣、酸枣面
、柿饼。

    辣菜丝

    北京有一种咸菜叫“辣菜丝”,在小时候算是比较高档的咸菜,副食店都有卖的。
就是把腌制好的芥菜疙瘩切成特别细的丝,里面再拌些辣椒末和芝麻粒儿。成品是酱红
色的,吃起来咸中带甜,还有点辣味儿,所以小时候我们喜欢拿它当零食来吃。下午放
学后,有时我就到下关副食店花2分钱买一小撮儿草纸包着的“辣菜丝”,托在手上白
嘴儿吃,当零食。有时是就着中午剩下的半个窝头或馒头吃,虽然没什么油水,可那味
道也着实不赖啊。

    另类美食

    小时候有一天下午我的一个要好的小伙伴提着2只死鹦鹉来找我,说是可以烤着吃
。我问哪来的,他说是后院一家养的鹦鹉死了,扔在角落里,他就给拣来了。那天下午
家里就我们2个人,所以任由我们折腾。我问他怎么烤,他显得很有经验地说:“先和
点泥,然后用泥把鹦鹉糊上,扔到火里烧就行了。”于是我俩就照此程序忙活起来,和
泥,糊鹦鹉,在院子中央用报纸、稻草帘子和细木棍点了一堆火,然后把泥团扔到火里
烧,边烧边用长木棍翻动,过了一会儿,见泥烧硬了,小伙伴说:“差不多熟了。”于
是我们把火灭了,等泥团不烫手了,我们就扒开泥块,开始给鹦鹉退毛。这活我还是头
一次干,退下毛,下面就是热乎乎的红肉皮了,这时我觉得有点残忍,可是又一想,反
正鹦鹉烧之前就已经死掉了,心里就塌实下来。退完毛,我俩一人手里举着一只光条的
似熟非熟的鹦鹉,在彼此眼前晃了几下,会心地笑了,那种成就感就别提了。进得屋来
,在小碗里倒上酱油,我们就一条一条撕下肉,蘸着酱油吃了起来。肉不多,可是真香
啊!现在想来有些后怕,万一那两只鹦鹉是得了禽流感死的,我俩可能早就完蛋了。

    我家所在小街的东头有小河,有菜地,还有野地,那里是我儿时的乐园。夏末秋初
,那里有很多昆虫,我最爱逮的是油蚂蚱,因为油蚂蚱虽然会飞,但反应慢,容易逮,
而且看起来很干净。油蚂蚱浑身青绿色,趴在草丛里很难发现,只有让他动起来才好逮
,逮着后嘴里会吐出黑水儿,可能是诈死吧?记得有一次逮住几个特别大的,有人提议
烤着吃,于是我和小伙伴就生了一堆火烤了起来,烤变色后,我小心地在油蚂蚱肚子上
咬了一小口,发现里面有很多奶黄色的小籽,我细一咂摸,挺香,还有点甜味,于是我
就把肚子里的籽都吃掉了,其余的就扔了。

    《一盆饭》和《十个鸡子》:听曲艺也解馋

    那时候的文艺作品表现的都是革命战争、阶级斗争、生产建设,很少表现日常生活
的,而说到吃的文艺作品就更少了。而北京单弦《一盆饭》和河南坠子《十个鸡子》是
二个例外,这两个作品都是以吃食串起整个故事,都是借助吃食表达了“军爱民,民拥
军”的主题,并且直接以吃食为标题。可见即使是在那个极左的年代,曲艺的民间性仍
然顽强地存活着。

    单弦《一盆饭》是北京曲艺团马增蕙演唱的,大意是解放军某班战士帮生产队打井
抗旱,住在张大娘家里。炊事员没经验,做了一盆串了烟的夹生饭,偶然被张大娘发现
后,张大娘用自家的好大米(粳米)重新蒸了一盆熟透了的米饭,然后偷偷地用好米饭
换下夹生饭。把好米饭给解放军吃,夹生饭留给自己吃。

    河南坠子《十个鸡子》是北京曲艺团马玉萍演唱的,大意是解放军野营训练住进杨
家屯,新战士小刘和小陈在宿营的院子草堆里发现了十个大鸡子,他们根据草堆里曾经
飞出一只黑母鸡的线索,终于找到了鸡子的主人刘老汉,并把鸡子送还了刘老汉,而刘
老汉也要把自己编的十双草鞋和一篮子鸡子送给解放军。

    当时匣子里经常播这两个曲艺段子,我不知道听了多少遍。其中的情节我倒不是特
别在意,我最关注的是里面的吃食。我最爱听的是《一盆饭》里的这几句:“锅里头温
着二个绿瓷盆儿,一盆儿大米饭,还直冒热气儿,一盆儿是小白菜儿素炒(高碑店的)
豆腐丝儿。”虽然这些不是什么山珍海味,但当时听着也馋得慌!因为那时候我家大半
月都吃棒子面,米饭不是每天都能吃到的。因为那时的粮食供应是20%面,20%米,60%
粗粮。好米(粳米)很少,只有春节时才供应一些。至于豆腐丝儿,家里也很少买。所
以每每听到那几句,我脑子里就会浮现出一盆雪白软糯的好米饭,还有一盆绿白相间的
小白菜儿炒豆腐丝儿。顺便介绍一下,高碑店产的豆腐丝儿在北京很有名气,色泽乳黄
,滋味鲜美,现在北京的农贸市场还有推自行车卖的。

    还有《十个鸡子》里那圆滚滚的十个大鸡子也够馋人的。

    所以当时听这两个曲艺段子,也算是享用了精神美餐吧。

    赛螃蟹

    大概是1975年,我九岁的时候,不知从哪里看到了一道菜的做法,这道菜叫“赛螃
蟹”,于是在父母上班的时候就自己在家偷着做起来。之所以要偷着做,是因为那时家
里的油和鸡蛋都非常金贵,父母是不允许我们孩子自己随便吃的。“赛螃蟹”的做法其
实很简单,类似于炒鸡蛋,先把鸡蛋(不能搅散)倒进热油里搅拌炒熟,然后倒入用醋
、大量的姜末、少量白糖、少量盐调好的汁,再稍炒几下就可以了。自己做了一次以后
觉得不错,然后就宴请了同院的同班同学陆广亮一次,当时觉得特别自豪,特别有面子
,我也会做名菜了!

    藏炒鸡蛋

    1978年上初一的时候,有一次自己在家里偷着炒了两个鸡蛋,刚盛到碗里,有人敲
门,于是慌忙把碗藏到了写字台的抽屉里。之所以要藏,是因为怕敲门的是哥哥姐姐,
他们知道了会向父母告我的状。那时鸡蛋还是紧缺食品,我自己这样偷吃类似与贪污或
独吞,是不被父母允许的,会遭到父母严厉呵斥的。我打开门,原来是同班同学张旺,
我这才放松下来。聊了一会,好像是张旺要借什么文具,我欣然答应,大把拉开了写字
台的抽屉去拿文具,当时我完全忘记抽屉里还有炒鸡蛋这回事了,拉开抽屉的瞬间我才
反应过来,可这时再关上已经来不及了,张旺在旁边已经看见了盛炒鸡蛋的碗,冲我一
脸怪笑,我当时尴尬极了,一时都说不出话来。到现在我已经忘记那天是如何收场的了
,留在记忆里的只有尴尬。

    粮票和粮店

    那时凡是和粮食沾边儿的食品都要粮票,买1斤点心通常是要6两粮票,早晨吃早点
,一个油饼5分或6分要一两粮票,大烧饼1毛要二两粮票,小烧饼5分要一两粮票,一碗
豆浆或粥也要一两粮票。后来过渡到没有粮票也可以买油饼,不过得加钱,8分钱一个
。粮票还分地方粮票和全国粮票(全国通用粮票),1983年我到外地上大学前,拿着大
学录取通知书到粮店换了60斤全国粮票,换全国粮票要按一定比例交足地方用的米票、
面票、粗粮票和食用油票。如果是出差,要拿着出差证明去换全国粮票。

    那时粮店的柜台是木柜子,柜子外沿安着几个铝制的大漏斗。称粮食是用簸箕状的
粮斗铲出,放在柜子上的小台秤上,称好后把粮食推送到大漏斗里,取粮食时用布口袋
在大漏斗的下口上一套就可以了。

    那时北京的粮食供应是20%面,20%米,60%粗粮。白面(标准粉)1毛8分5一斤,包
饺子、蒸馒头、擀面条好吃。黑面是1毛6一斤,麸子多些,包饺子不行,但用来烙饼特
松软,如果用鸭油就更香了。米是籼米(北京叫机米),1毛7分8一斤;粗粮主要是棒
子面(玉米面),8分到1毛1一斤。

    那时每月的20号左右领下月的粮票,到24号(各个粮店规定稍有不同,有的是23号
,也有25号的)才能用下月的粮票买粮食。家里孩子多的,等不到24号就已经没有当月
的粮票了,只好和粮票稍微富余的人家拿刚领到的下月的粮票换当月的粮票,抗过这4
、5天的“粮荒”。到每月的24号,粮店还没下板儿(开门),门前就已经排起了长队
,因为这是可以用下月粮票的第一天啊。还有就是,北方人的家庭拿米票跟南方人的家
庭换面票,当然差价是要付的。缺粮食的人家也有拿自己的米面票换粗粮票的,这样可
以多买到一些粮食。

    买白薯

    说到粮票, 有件事让我至今记忆犹新。一次和哥哥路过上关粮店,偶然发现来了
白薯(红薯),这可是那时不常有的事情,粮店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于是哥哥果断决
定由他排队,命我火速回家取粮本、粮票、麻袋,还有父亲为买粮食专门做的铁轮小板
车。我家的小板车比冰车大不了多少,铁轮的直径也就10厘米左右,前面拴个绳子拉着
走的,走起来吱吱啦啦的很响,半条街都能听见,能拉百十来斤粮食,还用来拉煤球和
劈柴。那时白薯是五斤1毛4(约3分一斤),买5斤白薯只要一斤粗粮票。由于可以少用
粮票,所以白薯对粮食不够吃的家庭意义尤其重大,所以白薯自然抢手。不过一年也就
是秋天白薯下来时的来一二次,而且不是每户都有,卖完就没了。待我再赶回粮店,队
里已没有了哥哥,我断定哥哥已经排到门里面去了,这时门口秩序比较混乱,堆了很多
人, 我没有喊哥哥, 而是奋力挤进门,把粮本和粮票塞到哥哥手里,最后终于胜利地
买到了白薯!为这事,我和哥哥“遭到”了父母很少有的当面表扬,母亲还特别夸我表
现得非常机智。也许是觉得家里的2个小男子汉终于懂得要担当起家庭的责任了,这让
父母倍感欣慰吧?真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啊!

    那时白薯可是少有的可以换换口味的粮食, 一般是蒸着吃, 也可以切成小块熬棒
子面儿粥喝,我对这香香甜甜的白薯棒子面儿粥没够,家里每次做我都喝好几碗。

    富强粉馒头就血肠

    我10岁之前好像就没吃过什么肠!70年代末,家里才有钱买廉价的粉肠,粉肠里几
乎全是淀粉,切开后只有几点白色的凝脂,不过那时也足以解馋了。再高级一点的就是
血肠了,家里偶尔也买一些。血肠是那时北京副食店卖的一种红色的有辣味的肠,切开
后可以看到星星点点的红辣椒屑,含肉量比粉肠高一些,比现在卖的哈尔滨红肠软、嫩
。那时过年过节都特供一些富强粉,所以记得住的美食就是刚出锅儿的富强粉馒头就血
肠,简直是天上的美味!

    流行食品:西红柿酱和红茶菌

    那时饮食也像现在吃麻小儿(麻辣小龙虾)、水煮、香辣、酸汤、烤鱼什么的,也
有流行。大约是70年代末或80年代初的一年秋天,西红柿泛滥,泛滥到什么程度?一下
大雨,西红柿满街漂流!是从菜站和副食店流出来的。西红柿一筐才2毛钱,于是家家
把成筐的西红柿搬回家,做西红柿酱。把西红柿洗了切了塞到瓶子里,上锅蒸,最好是
用医院的葡萄糖瓶子做,因为瓶口小,又是橡胶塞子,所以密封性好,不容易坏。吃的
时候可就费了劲了,先得用筷子搅,再用力甩才能出来,那瓶子口小肚子大啊。这样大
冬天也可以吃到西红柿炒鸡蛋了。还别说,这土西红柿酱可比现在的大棚西红柿有味儿
多了,那可是自然成熟的西红柿做的啊, 而且绝对没有防腐剂。还有一年苹果泛滥,
家家就兴做苹果酱。

    还有一阵儿,大概是80年代初,全民兴泡红茶菌。就是用糖茶水在喝水的杯子里培
养的一种菌,菌体是黑红色的,呈伞状,实际上主要是喝泡红茶菌的液体。这液体味道
酸甜,很好喝,据说能包治百病,神了!后来又听说这液体不好,致癌,于是这股风才
渐渐平息了。

    回味

    往事如烟,世事流变, 有的变好了, 有的却未必。

    计划经济时代每月凭票供应的一半粗粮,一半细粮,再加上少量的动植物油,按现
在的评判标准,几乎就是一种健康合理的膳食结构,虽然蛋白质和脂肪少了点儿,虽然
带有强制性。那个时候虽然营养不良症时有发生,但很少有糖尿病、高血压、高血脂、
脂肪肝这些富贵病。

    1980年代中后期,猪肉突然多了起来,于是人们放开肚皮猛吃了一气,多年的馋虫
倒是喂饱了,病根儿却落下了。据说由穷突然变富比一直富的人更容易患糖尿病这些富
贵病,也许是身体多年的平衡机制被突然打破的原因吧,我估计现在很多六七十岁的人
的糖尿病根儿都是那时落下的。现在好吃的丰富了,都淤了,人们反而觉得无从下嘴了
,原因是品质下降了,唉,都是化肥、农药、激素、转基因闹的,弄得人们非麻辣不刺
激。想来小时候虽然赶上了食物匮乏的年代,但正是由于匮乏,吃到时才倍感珍贵和喜
悦,才能更深入地体味和攫取其中的滋味,虽然那时的食物现在看来是多么的简陋不堪。

    儿时对一种新鲜食物的感受和对世界上其他陌生事物一样,是人生的第一次尝试,
所以充满了纯粹的好奇。当感到好吃时,心中又会生出一种纯粹的喜悦。这喜悦往往让
人终生难忘。由食物又会念及家乡,纵使漂泊天涯海角,莼鲈之思萦萦不绝。及至老大
,已品尝了很多美食珍馐,同时也品尝了人生诸多的苍凉况味,无论是味觉还是其他的
知觉已经部分麻木了。很多时候我们吃饭时,无论面对家人还是朋友同事,脑子里会闪
过很多与食无关的别的念头,对食物本身已经是心不在焉了,不会再有儿时的专注的心
境了。这时,已经很难吃出纯粹的滋味了。

    唉,儿时的美味,永不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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