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ursday, November 30, 2017

从前北京养穷人,如今北京赶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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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hyno1 (君子如风), 信区: Beijing
标  题: 从前北京养穷人,如今北京赶穷人
发信站: BBS 未名空间站 (Thu Nov 30 19:17:16 2017, 美东)

    作为一国之都,北京推出的各种政策和态度往往是受社会关注的,一定程度上得令
大众信服,这不仅是对社会负责,还是对过去那个有人情味儿的老北京的一种传承。在
过去,北京还是个相对容易谋生的,养穷人的地方。

    由于环境和人口因素,北京给许多人提供了多种就业的可能性。无论刚刚毕业的年
轻大学生,还是背井离乡在外漂泊奋斗十多年的中年人,北京的服务体系就这样被日常
的各类普通人支撑起来了。

    即使是基础设施不那么发达的过去,在老北京卖黄土、卖小吃、卖艺唱戏的人比比
皆是,这都是能供穷人吃饭的营生。穷人的生活在温饱边缘,但不至于绝望。

    老北京里南来北往讨生活的人,不论贫富与阶级,都生活在胡同里,不论有钱没钱
,都讲礼义廉耻,都一样喝豆汁儿。或者就算大家都不宽裕,也愿意互相拉一把,过着
简单饱腹的日子。

    倘若这里都容不下穷人了,那么其他地方呢?中国走过弯路,人人都穷过,做人不
能忘本,不能没有体恤,更不能张嘴“何不食肉糜”,尤其是读书人。

   

    陶渊明说“先师有遗训,忧道不忧贫”。他还说“不戚戚于贫贱,不汲汲于富贵。
”可当不义之事,贫穷之苦出现于号称王道乐土、首善之区的北京时,只怕我们每个人
要既忧道,又忧贫。

    任何城市都有自己的贫民窟,若非要将贫民窟比喻为城市的癌症毒瘤的话,那这个
毒瘤千万不要动刀割掉。割掉会癌细胞扩散,城市的问题会更大。因为在这个过程中,
人不能失去道义。

    “忧贫”并非忆苦思甜,而是尊重历史。因为在过去,北京还是个相对容易谋生的
,养穷人的地方。

   

    穷人生活在温饱边缘,但不至于绝望

    北京过去有许多奇葩的职业,如卖黄土的、卖瞪眼肉、换取灯儿的、倒卖果子皮、
二货茶的。卖黄土的人是找个板儿车,到城墙根儿去“上班”――找城墙上没砖的地方
,拉一车黄土卖到煤厂里,摇煤球或做蜂窝煤。说不好听了是破坏公物。但一天拉两车
黄土,起码能有饭吃。

    卖瞪眼肉的,是马路边上一大锅,里面筋头巴脑连骨头带肉什么都有,论块卖不能
挑,先吃后数签子结账。买的人都把眼睛瞪得溜圆,好挑一块肉多的。换洋取灯儿(火
柴)的多是妇女,你给她破烂,她给你取灯儿,等于是变相地收破烂。这样她能稍微多
赚一点。

    再有是卖果子皮的、卖二货茶的。有的人家吃苹果的皮可以攒多了卖给这类小贩,
小贩用糖浸了当零食卖。或有的人家茶叶只泡一货,晒干了接着卖。最底层的小贩们就
用这各种零散的小玩意儿,三倒腾两倒腾,拼着缝赚出那点嚼谷,实在可怜。但小玩意
没成本,起码能赚个仨瓜俩枣的。

    还有那些卖干劈柴的、卖布头儿的、卖梳头油的、卖草帘子带狗窝的、卖估衣的…
…都是能供穷人吃饭的营生。旧京有白面房子、有最下等的土窑暗娼,街边也有坑蒙拐
骗,也有摆着桌子写着“吃馍当兵”的国民党征兵处。当了兵就给两块钱,不少一无所
有的人以“当兵”为生,入了伍找机会就跑,换个地方继续当。

   

    民国时候,各地若有灾荒,人会出来逃荒,河北一带多会逃到北京的郊区县城伺机
而动,若能混则到北京试试运气,不行则退守乡里。一些人进了永定门,有的人家在大
路旁打个简易的棚子,摆个小酒摊儿,卖上几种自制的豆腐丝拌萝卜皮,就能把小摊位
支起来谋生了。

    刚开始连荤菜都卖不起(没钱进货),后来会把小酒摊儿做成大酒缸二荤铺,以卖
给南来北往赶路的、赶大车的。这样的摊位没什么摊位费可交。哪怕是小孩儿,也可以
挎个篮子去卖半空儿(花生米),卖臭豆腐、打粥。而他们平常也吃不饱饭,只能夏天
在土堆上拾西瓜皮啃,或者偷别人家院子里的枣儿,连雪花酪都没吃过。

    侯宝林、关学曾等老辈儿的曲艺人,小时候都过着几近要饭的生活。但他们学了曲
艺,在天桥等地撂地演出。演得稍微好些,能进杂耍园子、再到进剧场,还能成名成角
儿。另有京西的煤矿,大约普通矿工日工资,学徒工四毛,若没有休息日的话,一个月
也能挣十几块大洋。好的跑堂的干上二十年,回乡下也能买房子置地。

    国民政府南迁以后,北京改叫了北平,房价物价都不高,能解决贫苦人的吃肉问题
。如北京小吃。小吃多是价格低廉、便于携带、有刺激性的味道。不论好吃与否,定能
果腹。

    卤煮、爆肚、羊杂碎等都是动物内脏,起码它是肉;大凡中南海、北海与颐和园等
,门票都不算高;天桥一带的曲艺表演,多是分时间计价,一刻钟打一次钱,每次打钱
不多,五十年代也就是几分钱。因此不论穷人富人,都一样吃小吃,逛公园,听曲艺。

   

    曲艺表演

    若论再穷的人家,逢年过节也会买只猪头来炖。那猪头不好买,要提前到肉铺去预
定,临了说要肥的,还提前能饶上几张肉皮。把猪头洗干净了,用刀背在顶上剁上几刀
,将脑骨剁开(剁不好,到处都是碎骨头茬子)。用葱蒜花椒、用大锅把猪头炖到九成
熟,把猪头肉从头顶扒开接着炖,直至晾凉了分食。这几乎是北京最底层人的生活了。

    正所谓“游商不税”。旧京挑担子叫卖的人过去是不上税的。而摆摊儿的,都是由
他在街面上摆摊儿的地方来管。比方在一家大药房面前有块地,有一修鞋的、一剃头的
、一卖煮面条的。这三家要跟药铺打招呼,药铺伙计可由他们免费剃头、修鞋、和拿着
面条白来煮。

    逢年过节时这仨摊位给药铺送礼物,药铺的还礼还得轻,那意思来年接茬儿干;还
得比较重(如还了只烧鸡肉食),意思是我们这儿不合适,来年您在换地方吧。这一切
没有什么地租或税收,一切是以礼物、互利互惠的方式来交易,赔赚计算并不明确。人
情、面子、礼仪要远大于利益。

    现代化社会生活便利了,不需要那么多底层服务,再普通的工作对劳动者也有技术
要求,使得贫民不易谋生。而过去天桥一带,大街上游动着卖茶水的人。一手提着茶水
瓶子,一手抱着粗瓷大碗,一大枚铜圆两碗。

   

    老北京车夫

    朝阳门外、天桥南边,甚至有几处给乞丐住的客店,叫火房子。在屋子中间挖个大
坑生火,一圈乞丐围着取暖,每天一大枚或几个小子儿。穷人家的女人们则去缝穷,一
个挨一个坐成长蛇阵,每个人腿上堆满了破铺陈(破布),早上先去粥厂打粥,回来缝
穷,多是缝袜子底儿。

    穷人的生活都在温饱边缘,但还不至于绝望。过去的人觉得,只要是进北京讨生活
,不管第一代人多么穷苦,只要是熬过这一代,第二、三代扎根儿下来。下一代多少不
会挨饿,兴许能读上点书。实际上再过一代就解放了。读个不收学费,连伙食住宿都免
费的中专或师范,多少能有点文化,翻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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